(繁體中文) 我在波蘭的波瀾 (四)



Sorry, this entry is only available in 繁體中文. For the sake of viewer convenience, the content is shown below in the alternative language. You may click the link to switch the active language.

白天,我試著探訪華沙每個角落。從蕭邦博物館,蕭邦公園,國家美術館到舊城。

我喜歡用走的,好像每踩一步前進,就更進一步融入並貼近當地生活。

曾經看過別人的遊記,說華沙這個城市沒什麼特別可遊之處,比起歐洲其他城市可說是乏善可陳。不過,親自走這一趟後,我真的很推薦到華沙一遊 ; 尤其,來之前先多少讀一下歷史的話。

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納粹德國強行入侵佔領波蘭,強韌的波蘭人轉為地下組織政府和軍隊,悄悄密謀等待好時機反擊,終於在1944年的8月1日,一群願意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的波蘭家鄉軍揭開華沙起義,這場以卵擊石的革命行動,最後在孤立無援下苦撐兩個月宣告失敗。

慷慨激昂的華沙起義引起希特勒的震怒,他怒吼著下令:要華沙從今以後消失在地圖上!

日以繼夜的報復式空襲轟炸,果然炸得華沙體無完膚,曾經繁華一時的華沙完全面目全非。八成的建築物全部破壞殆盡,放眼所及皆是斷垣殘壁,整個城市變成一個大廢墟,一座鬼城。

也就是說,時空拉回將近七十年後的現在,我所站的每一塊地磚,每一條路,都是戰後波蘭人傷口上的結痂,有如新長出來的疤在祖先流傳下的土地上交織蔓延,每踏一步都叫我隱隱作痛。

我不敢去想,堆疊的屍體可能還停留在過去的某個轉角,曾經被大片的血染紅的土地,慘遭戰火無情吞噬。我不禁下意識的小心翼翼,好像不小心就會踩到他們的肢體,躺在血泊中的他們,熱血仍汩汩流著。

我不敢去想,戰後倖存的波蘭人民,如何在艱困的環境中胼手胝足,同心協力的根據舊史與參閱舊照,按圖索驥打造一個一模一樣的舊城。

重新建造的舊城象徵華沙的浴火重生,每一磚一瓦好像都在昭告天下:凡殺不死我的,必使我堅強。而這種堅強叫我感動的想落淚。

走在華沙的街上,我的心就被這種既感動又感傷的複雜情緒翻攪著。

直到走到天色漸暗,才甘心地要從舊城廣場搭捷運回Gosia家,我隨機地向一位大叔問路。

這位大叔一句英文都不會說,我們倆人開始比手畫腳,我對他能不能明白我要表達的一點頭緒也沒有,因為他始終面無表情,加上看似怒目圓睜的雙眼,嘴角兩端下垂的皺紋,一副嚴肅不高興的模樣讓我有些退卻,心想再問另一個路人好了。

怎知他竟然要我跟著他走,一邊巴拉巴拉不知在說什麼,一邊揮手要我跟上他的腳步。我頭上冒出許多問號,但仍快步跟上他行雲流水的步伐。走了一段路,下了一個樓梯,左彎右拐之後,捷運站豁然出現在眼前。

我這才放下心的對大叔鞠躬微笑道謝,他笑了笑,揮揮手,轉身繼續前進隱入人群。一開始我以為他根本不想理我,畢竟那張嚴肅的臉真的叫人退避三舍,想不到後來他竟然親自帶我去到想去的地方。

在知道他們經歷許多戰爭與苦難後,波蘭人仍保有的善良似乎更顯得難能可貴而純潔,也更叫人難忘。

晚上,我和Gosia的室友Kasia和Anna,還有Anna的妹妹Ewa,一起晚餐。我嘗試煮一些台灣菜好讓她們嚐嚐,順便當作對她們收留我的感謝 ; 這也是我唯一想到我能做的。

Kasia是個英文家教老師,除了英文之外,還會說一些德文,給人的感覺很穩重,彷彿再躁動的人跟她說話內心也會跟著平靜起來。

Anna很愛笑,而且笑點很低,咧開嘴的大笑加上她漂亮的五官,整個人更顯亮麗,讓人一見到她就想跟著她笑。完全不會英文,所以總是很害羞的不太敢跟我說話。

Ewa是Gosia最好的朋友,一臉古靈精怪的俏皮,說話無釐頭,但很有自己的想法,正在思考之後的人生規劃。

我煮了幾道像是自助餐式的料理,她們吃得津津有味。看到她們塞了滿嘴的開心臉龐,我才卸下背負著”怕丟台灣菜的臉“的壓力。飯後,Gosia特別拿出珍藏的西班牙奶酒,還有許多波蘭啤酒,準備大喝特喝一番。

五個女生聚在一起的場合,即使語言不全然通暢無阻,但只要聊到關於男人的話題,可就不分彼此的同仇敵愾,四海一家了。

『現在男人不可靠,還是靠自己最實在。』看來這點從台灣放諸海外,英雌所見略同。

『哎呀,男人呀,就是要讓他們嘗點甜頭,聰明的女人懂得適時的裝柔弱,讓他們覺得你還是需要他們的,其實不過是滿足他們的虛榮心罷了。』

這個見解讓我耳目一新,習慣獨立自主的我,不喜歡輕易示弱,不過聽她們這麼一講似乎也頗有道理。讓我猶豫是不是要做起筆記,把這些不同的想法記錄下來,當做之後面對感情的教戰守則。

我們說說笑笑,乾杯打鬧,好像回到大學時代的女生宿舍,只是沒人會去向舍監告狀我們太吵。

至今這歡樂的場景仍深深地刻劃在我腦海。當時的快樂與輕鬆,好像我們都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似的,好像我們隨時都會再有這樣的聚會,好像我在波蘭的華沙也有個歸屬。

但是,誰都不知道以後。命運之輪轉著,有時候看似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卻又在下一刻無情地將人碾過,粉身碎骨,然後等著你再次重生。於是,殺不死你的,必使你堅強。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