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要命火車



桂林到昆明,從地圖上看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畫,但距離卻比我們環島時騎的1234公里還遠,中國大到教人忘記她的遼闊。以史只有一個月的簽證時間來看,如果我們不搭幾段火車或巴士,根本很難趕上在他簽證逾期前延簽。

從一入境中國便是一場跟時間的賽跑,何時要抵達哪個城市以便延簽,一切都得算準準。今天騎的少了明天就得補回來,時間的珍貴在化作所剩無幾的簽證時間來解讀時,讓我們特別能夠體會,即便不情願也無可奈何。

只能託運的單車已在前一天安頓好了,我們將行李大多放在背包裡,各自拎著兩個馬鞍袋,舉步維艱地走向桂林車站。

經過類似機場的安檢流程後進到候車大廳,不過即使流程走的一樣,卻比較像為了交差虛應故事的做做樣子而已。大廳裡已有大群民眾在等待,當廣播一響起火車抵達的告知,人潮迫不及待的竄過閘口湧向月台,我們順著人潮浮沉,漂到自己的座位。

車廂很熱鬧,一大群村民一起出遊後要回家的樣子,在車裡大聲嚷嚷、玩牌、看人玩牌、喝茶嗑瓜子,弄得整節車廂像在開村民同樂會的歡樂。

火車在幾個站短暫停留時,一些小販推著他們的小吃攤,把握時間在月台上做生意,還沒出車廂就被月台上撲鼻而來的香味給勾魂,一碗熱騰騰的螺獅粉起碼是外頭的兩倍價錢,想要滿足口慾的下場就是瘦了荷包,但還是有不少人買單。

小販經驗老到地一手煮麵一手找錢,捧著一碗熱麵的客人滿足的邊走邊吃了起來,攤販前則是更多等待的人客,趕著在火車開動前及時領回美味。

除了快閃的小吃攤之外,另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在火車上兜售的乘務員,舉凡證件套、刮鬍刀、行動電源…甚麼都能賣。不同的乘務員各自有一套劇本話術,說的口沫橫飛聲嘶力竭,並幾度維持秩序要太吵的乘客安靜,好讓他可以繼續他的購物頻道演出。

台下的聽眾大多冷淡沒人搭理,乘務員還要想噱頭示範秀或贈品大放送好吸引目光,就算只有他自己在自嗨還是要敬業的撐完全場。

能擔任這一工作的人,一定要很能自得其樂才行,在我們搭乘的期間,就看到同一個乘務員重播同樣的兜售內容不下數次,不管是不是被當空氣都賣力的說學逗唱。

南寧站到了,那群歡樂的村民一下子全都下車,讓原本人聲鼎沸的車廂倏地消音淨空。有位大嬸臨走前好心提醒我該下車了,我跟她說我們坐到昆明,她喔了一聲後追上她的親友,一起沒入外頭的夜色。剛剛還在嫌他們太吵的我,反而覺得現在空曠的車廂太過安靜冷清。

火車將在四十分鐘後再度發車,我們輪流到月台四處走走透口氣。我走到臥鋪車的外頭,好奇的靠近看看,才想走進車廂就被站務員給喝止。

『幹嘛?』她口氣嫌惡,也沒加稱謂或打招呼的,就只問了這一句。我說我是乘客只是想上去看看臥鋪車長怎樣,並秀給她看我的車票,她回說我不是這個車廂的不准進入,口氣仍是一貫的冷峻和嫌惡,一副審問犯人的模樣,或根本認定我是意圖不軌的小賊,我雖氣憤但也只能識相的走人。

這種冷淡不耐煩的服務態度,不是我第一次在中國遇到,但不管遇到幾次還是無法習慣和接受。回到車廂後,我忍不住跟史抱怨那名乘務員的無禮,氣呼呼地等待發車。

十點車開了,沒甚麼人上車的車廂依舊空蕩蕩,後來某站進來一堆扛著粗麻袋,像是扛著整家家當在逃難的男男女女湧入車廂。操著聽不懂的方言,合力將一個又一個的大麻袋硬塞進置物架,眾人一陣手忙腳亂後,在我們對面和旁邊的座位一屁股坐下。

火車繼續前進,乘客們很有默契的各自找可以橫躺的座位就寢。我留在原位,史去另一邊也找了一個,舒服的躺平。

半睡半醒間,一陣濃烈的菸味囂張的竄入鼻腔,熏的我火冒三丈。中國的火車允許乘客在特定位置吸菸,但只要有人車廂門沒關好,菸味便會自然的飄進車廂,搞得整個空間烏煙瘴氣的。我強迫自己入眠,試圖忽略無孔不入的菸味。

幾度睡睡醒醒的,後來發現有人坐在我那排座位的第三個位置,我因此得曲著腿將自己縮在兩格座位。原本就因為菸味被搞的滿肚子火,我心裡嘀咕著他怎麼不找別的位置坐,稍稍起身探了一下四周,看見明明還有很多全空三人座的,怎麼就硬來跟我擠同一張呢?

這名男子一坐下就開著大聲的音樂,不顧其他乘客正好眠,還一度在位子上抽菸,被另一個女人制止,讓我惡劣的心情雪上加霜,乾脆去找了另一個可以躺平的空三人座。但翻來覆去的依舊被菸味熏的快崩潰,只好拿出口罩滴上幾滴精油戴上,才能勉強容忍那惱人的菸味。

中國的抽菸人口超乎想像的多,即使有些地方設立禁止吸菸的標語,仍形同虛設的被大多數的癮君子無視。在公眾場合藐視他人的權益,這個充斥菸味的車廂只是一個縮影,卻已叫對菸味敏感的我氣的捶胸頓足了。

好不容易捱到昆明,我迅速的一把拎起所有行李跳出車廂,張嘴用力的深呼吸,當胸腔被新鮮空氣鼓的飽滿,暴怒的神經才得以被撫慰。

抵達昆明的愉悅,直到打開馬鞍袋凌遲我21小時的菸味撲鼻而來的那一刻,瞬間被崩潰的怒吼取而代之…..

← 中國:桂林不見山水

→ 中國:辛苦的終點



Comments